新闻动态
你的位置:快排3今日开奖 > 新闻动态 >
《道德经》帛书校订版及翻译——附视频、音频、注音文字下载
发布日期:2025-06-23 23:15    点击次数:194

《道德经》帛书校订本视频、音频及注音读本下载方法见文末,附考古学家高明教授《帛书老子校注》pdf文档。

《道德经》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名著之一,对传统哲学、科学、政治、军事、宗教等产生了深刻影响,誉为“中华文化之源”、“万经之王”。传说是春秋时期的老子所撰写,是道家思想的代表性著作,其以哲学意义之“道德”为纲宗,论述修身、治国、用兵、养生之道,而多以政治为旨归,乃所谓“内圣外王”之学,言简意赅,哲理深奥,包涵广博,被后人尊奉为治国、齐家、修身、为学的宝典。

鲁迅先生曾说:“不读《道德经》就不懂中国文化”。

《道德经》有上百个版本,比较权威的有六版,分别是通行王弼版、马王堆帛书版、河上公版、郭店楚简版、北大藏汉简本、终南山楼观台经碑,而前四版更具影响力。学习中可以王弼版为主,河上公版着重修道养生,帛书版更符合老子的精神内核,而郭店楚简版可以在三者之后研究,因之年代久远,部分难以辨认,且与其他版本章节差别较大,仅有约两千字。如此互为参照方可真正领悟老子之言。

图片

1973年,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一批古文,其中就包括帛书《道德经》甲、乙两个版本。经复原核对发现,该版本与现在通行版本《道德经》存在数百处差异,常言道“一字之差,谬以千里”,何况如此多处改动,现行道德经恐怕早已偏离了老子原来的思想体系。因而中外学者对此展开持续的研究与讨论。

帛书版道德经叫做《老子五千言》,在内容排列上是“德经”在前,“道经”在后。帛书甲、乙两本都是隶书,但传抄年代略有不同,甲本不避汉高祖刘邦的名讳,可推断抄写于西汉初年刘邦称帝之前,是迄今为止所发现保存最为完整、最接近原貌的古本《老子》版本。而乙本避讳刘邦,可以断定为汉朝的抄写本。   

图片

笔者基于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本,根据考古学家高明教授出版《帛书老子校注》,并参照现行王弼、河上公版本《道德经》调整了顺序('道经’在前,'德经’在后,以及部分章节顺序的调整),便于读者与现行版本相互对比学习。

图片

《道德经》帛书校订版

第一章

道,可道也,非恒道也。名,可名也,非恒名也。无名,万物之始也;有名,万物之母也。故恒无欲也,以观其妙;恒有欲也,以观其所徼jiào。两者同出,异名同谓。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

道是可以被言说的,但可以言说的道不是恒久常存之道;名是可以被定义的,但可以定义的名不是永恒常存之名。无名是创生万物的起始,有名是孕育万物的根源。因此要恒常保持无欲无求,观察体会到道及万物的隐微之妙;而处于有欲的状态时,可以探索道及万物的应用及边际。“无”和“有”本原相同名称相异,但都体现了“道”的深远玄妙。这不是一般的深远玄妙,而是深远又深远,玄妙又玄妙,这就是宇宙天地万物之一切奥妙的总门。

第二章

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恶已;皆知善,斯不善矣。有无之相生也,难易之相成也,长短之相形也,高下之相盈也,音声之相和也,先后之相随,恒也。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,万物作而弗始也,为而弗恃也,成功而弗居也。夫唯弗居,是以弗去。

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,那是因为丑恶的存在;天下人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,那是因为不善的存在。

有是由无生成的,难是由易变成的,长是由短对照的,高是由下增长的,音是由声应和的,先是由后跟随而显的,这种对立统一的关系是永恒存在的。

所以圣人以无为自然的方式行事,以不言的方式来教化百姓。万物开始生长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;万物有为时也没有感觉到依赖于他;万物成功时,他也不居功。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无为自然而作,并且不言有功,万物反而离不开他。

第三章

不上贤,使民不争;不贵难得之货,使民不为盗;不见可欲,使民不乱。是以圣人之治也,虚其心,实其腹,弱其志,强其骨,恒使民无知无欲也。使夫知不敢、弗为而已,则无不治矣。

不推崇才能出众的人,以防止人们相互争斗;不重视稀有的财物,以避免民众因为贪婪而去偷盗;看不到引发欲望的东西,人民就不会动乱。

因此,圣人治理天下的方法是:让人们的心灵虚空无欲,满足其基本物质需要,削弱争名夺利的志向,增强体格的坚韧,始终使人民保持不求知、无所欲的状态。让知道这些的人们不敢不去实践这些原则,那么就没有治理不好的了。 

第四章

道盅,而用之又弗盈也。渊呵,似万物之宗。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。湛呵,似或存。吾不知其谁之子也,象帝之先。

大道空虚无形,但它的作用又是无穷无尽。它是那么深远啊,好像万物的本源。大道挫去万物的锋锐,理顺纷扰与杂乱,柔和它们的光芒,使万物混同于尘世。它是那么隐没不见啊,又好像实际存在。我不知道它是由什么所生的,只知道在万物出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。

第五章

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天地之间,其犹橐龠舆?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。多闻数穷,不若守于中。

天地生育万物无所偏爱,在其看来万物不过是祭祀用的稻草狗;圣人教化众生一视同仁,任众生自由发展。天地之间不正像个冶炼的风箱吗?

虚空而永无穷尽,越是鼓动出风越多。越向外追求见闻学识,内心就会越发失去对道的把握,还不如持守虚静无为。

第六章

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之根。绵绵呵若存,用之不堇。

大道空虚开阔而又变化万端,创生万物却永不停息,我们称它为“玄牝”。这是缔造生命的神秘母体。缔造生命的神秘母体有个出口,可以称做天地的根源。它绵延不绝却存而不显,其作用却无穷无尽。

第七章

天长地久。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也,故能长生。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,不以其无私与?故能成其私。

天地长久且恒远。天地之所以能够长久恒远,是因为天地不为自己而生,所以能够永恒不息。

因此,圣人遇事谦退不争,反而能得到万众拥护;把自身利益置之度外,却反而得以保全自身。这不正是因为圣人没有自己的私欲吗?反而成就了他自己的利益。

第八章

上善治水。水善利万物而有静,居众之所恶,故几于道矣。居善地,心善渊,予善天,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动善时。夫唯不争,故无尤。

最善于治理天下的圣人就像水一样。水对万物最有利的时候是其风平浪静之时,它处于众人都厌恶的低处,所以是最接近道的。

圣人处在最合适的地方,志向在最深远的大道中,给予百姓的是最符合天道的,言论是最诚信的,为政是最善于治理的,做事他是能力最强的,行动是最善于选择时机的。所以只有不争守静,才能没有忧患。

第九章

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;揣而锐之,不可长葆之。金玉盈室,莫之守也;贵富而骄,自遗咎也。功遂身退,天之道也。

持有物质财富到满溢,不如适可而止;锻打至尖锐,无法长久保持。金玉装满房屋,不能守得住;富贵而骄傲,必然自己引来过失。事业完成后主动退让,这才符合天道的规律。

第十章

载营魄抱一,能毋离乎?抟气致柔,能婴儿乎?涤除玄鉴,能毋疵乎?爱民治国,能毋以智乎?天门启阖,能为雌乎?明白四达,能毋以知乎?生之畜之,生而弗有,长而弗宰也,是谓玄德。

灵魂与形体合而为一,能做到每刻不分离吗?聚集精气达到柔和,能像婴儿一样吗?清除杂念而观照心境,能做到没有瑕疵吗?爱护人民治理国家,能够无为而治吗?耳目口鼻感受外界,能保持虚静柔和吗?内心明白通达大道,能做到大智若愚吗?

自然大道就是如此生长蓄养万物,生长万物而不占有,蓄养万物而不自恃有功,任由万物成长而不把持主宰,这就是最高深的德行。

第十一章

卅辐同一毂,当其无,有车之用也。埏埴而为器,当其无,有埴器之用也。凿户牖,当其无,有室之用也。故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

三十根辐条共同汇聚在一个车毂上,正是因为车毂中间虚空,安上车轴能转,所以车才能发挥作用。用粘土制成陶器,正是因为陶器中间是虚空的,所以陶器才能发挥其容物的作用。开凿门窗建造房屋,正是因为有了门窗房屋中空的部分,所以房屋才能发挥它的作用。所以说,“有”之所以能给人提供便利,正是因为“无”在发挥作用。

第十二章

五色令人目盲。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。难得之货使人行妨。五味使人之口爽。五音使人之耳聋。是以圣人之治也,为腹不为目,故去彼取此。

绚丽色彩,会让人视力受损,不能正确地辨识事物。纵情追逐猎物,会让人心态受损,心浮气躁狂乱难收。稀有财货,会妨碍人行正道;美味佳肴,会让人失去品味淡然的能力。美妙乐曲,会让人听不进其他声音。因此圣人治理天下,是让民众会支配物质为民所用,而不是让民众被外部物质所奴役。所以不要追逐外部物欲横流的生活,而是守持内心清净恬淡的生活。

第十三章

宠辱若惊,贵大患若身。何谓宠辱若惊?宠之为下,得之若惊,失之若惊,是谓宠辱若惊。何谓贵大患若身?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也,及吾无身,有何患?故贵为身于为天下,若可以托天下矣;爱以身为天下,如可以寄天下。

受到恩宠或折辱都如同惊吓,重视大的忧患比得上自己的性命。什么叫“宠辱若惊”?受宠是因为处于卑下,得到来自上位的宠爱会惊喜万分,失去宠爱又会惊恐不安,这就叫宠辱若惊。什么叫“贵大患若身”?我之所以有大的忧患,是因为有自我之身欲;假如我通过修身达到无我,又有什么可忧患的呢?所以重视自我修身比治理天下重要,这样才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;喜欢修身并凭此治理天下,就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了。

第十四章

视之而弗见,名之曰微;听之而弗闻,名之曰希;捪之而弗得,名之曰夷。三者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。一者,其上不皦,其下不昧,寻寻呵不可名也,复归于无物。是谓无状之状,无物之象,是谓忽恍。随而不见其后,迎而不见其首。执今之道,以御今之有,以知古始,是谓道纪。

看也看不到,称它为“微”;听也听不见,称它为“希”;摸也摸不着,称它为“夷”。这三者的区别很难界定,所以混同为一来看。这个浑为一体的东西,它上面不显光明,下面也不觉暗昧,延绵不绝而莫可名状,复又归于无名无相的原本状态。这种没有物状的形状、没有形体的形象,称之为恍惚不明。跟随着它,看不到它的末尾;当面迎着它,看不到它的开端。认识掌握当今之“道”,用以驾驭当今之现实,由此可知宇宙万物起源于“道”,这就是认知“道”的纲领。

第十五章

古之善为道者,微妙玄达,深不可识。夫唯不可识,故强为之容。豫呵其若冬涉水。犹呵其若畏四邻。俨呵其若客。涣呵其若凌释。敦呵其若朴。混呵其若浊。旷呵其若谷。浊而静之徐清,安以动之徐生。保此道不欲盈。夫唯不欲盈,是以能敝而不成。

古时善于以道行事的人,玄妙不可言,通达不可测,幽深而难以认知。正是因为难以认知,所以只能勉强来形容。他小心审慎的样子就好像严冬冒着寒冷履冰过河;他警惕戒惧的样子就好像害怕四方邻国前来围攻;他庄重肃穆的样子就好像出门在外做宾客;他涣散不羁的样子就好像冰凌将要消融;他敦厚朴实的样子就好像未经雕琢的素材;他混沌天真的样子就好像河海能容纳百川之浑浊;他虚心谦逊的样子就好像深山的空旷幽谷。奔流的浊水安静下来以后,就会徐徐澄清。万物在安稳沉静的状态下,就会有生机萌发。持守这个道理的人不会追求盈满。唯有不追求盈满,才能守住根本而一直新生不息。

第十六章

致虚极也,守静笃也。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也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于其根。归根曰静,静,是谓复命。复命常也,知常明也;不知常,妄,妄作,凶。知常容,容乃公,公乃王,王乃天,天乃道,道乃久,没身不殆。

人只有到达虚空无欲的极致境界,“道”才会遵照自身实际状况而显现出来。万物自由发展,我得以观察它们的往来循环之道。万物纷纷芸芸,各自回归它们的本源。回归本源叫做“静”,持静守虚,就是复归于生命之起源。复归于生命之源起也就知道了固定不变的规律,知道了固定不变的规律就叫做“明”;不认识这个永恒的规律,就会妄为,就会遭受挫败。认识常道的人能虚心包容一切,包容行事就会公正无私,公正无私就可以爱民治国为天下,爱民治国为天下就是与天合德,与天合德就是行道,行道就能长久,终身都不会有危险。

第十七章

太上,下知有之。其次,亲誉之。其次,畏之。其下,侮之。信不足,安有不信。犹呵,其贵言也。成功遂事,而百姓谓我自然。

最好的统治者,民众只知道有他的存在;其次的统治者,民众亲近而赞誉他;再次的统治者,民众畏惧他;最次的统治者,民众侮辱谩骂他。信用不足,民众于是就不信任他了。要警惕啊!统治者要慎重自己的言语政令。统治者把事情办成功了,而百姓民众都认为“我们本来就是要这样做的”。

第十八章

故大道废,安有仁义;智慧出,安有大伪;六亲不和,安有孝慈;邦家昏乱,安有忠臣。

因此无为而治之道被废弃,于是就推崇提倡人为标准的仁爱正义;家族六亲不和睦,于是就宣扬人为标准的孝顺慈爱;国家政治昏乱,于是就呼唤忠贞于无为而治的大臣出现。

第十九章

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;绝仁弃义,民复孝慈;绝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此三言也,以为文未足,故令之有所属;见素抱朴,少私而寡欲;绝学无忧。

统治者杜绝圣明的名号,摒弃智巧的心思,人民就可以获得百倍的好处;杜绝仁爱的偏私,摒弃义理的制约,人民就会重新恢复孝与慈;杜绝巧诈的计谋,摒弃私利财货的贪欲,盗贼就不会出现。以上三个说法,还不足以作为遵守的依据,所以更进一步让民众有所归属:统治者掌握万物本质而保持无为自然本性,减损私心而淡泊名利欲望;如此则无需学习治理天下的技巧,也不会再为治理天下而忧虑。

第二十章

唯与呵,其相去几何?美与恶,其相去何若?人之所畏,亦不可以不畏人。望呵,其未央哉!众人熙熙,若享于大牢,而春登台。我泊焉未兆,其未兆;沌沌兮,若婴儿未咳;累呵,如无所归。众人皆有余,我独匮。我愚人之心也,沌沌呵。俗人昭昭,我独若昏呵。俗人察察,我独闷闷呵。忽呵,其若海;恍呵,其若无所止。众人皆有以,我独顽以俚。我欲独异于人,而贵食母。

应诺与呵斥,它们之间的差别有多大?美好与丑恶,它们之间的差距有多远?人所畏惧的,也不能不畏惧人。看不到边际啊,没有尽头的样子。众人熙熙攘攘兴高采烈,好像参加盛大的筵席,又好像春天登上高台放望美景。但是我却淡泊名欲,安静庄重,好像婴儿还不会开口嬉笑;颓唐失意啊!好像无处可以归依。众人都有富余,唯独我好像还有匮乏。我真是有一颗愚人的心啊,混混沌沌。俗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,唯独我好像昏聩不明;俗人都能辨得细致入微,唯独我好像浑浑噩噩。若无所知啊,好像大海一样广漠;恍然不觉啊,好像没有止境。众人都有所作为,唯独我愚顽又粗陋。我表现的总是和俗人不一样,因为我看重的是固守本根。

第二十一章

孔德之容,惟道是从。道之物,惟恍惟忽。忽呵恍呵,中有象呵;恍呵忽呵,中有物呵;幽呵冥呵,中有情呵。其情甚真,其中有信。自今及古,其名不去,以顺众父。吾何以知众父之然,以此。

“德”之所以表现出深远的样子,正是因为它遵从于道。“道”这个东西,只有在恍然不觉、若无所知的状态下才能察知。惚惚恍恍的,就会觉察到它的意象了。恍恍惚惚的,它进一步具现出形体了。它是那么幽远,又是那么深邃,其中存在可以让我们察知的实情。它呈现出来的情状是那么真实,因为其中对应着固定不变的规律。从当下到远古,它的影响都存在着,用来顺应万物的本源。我是如何知道万物的本源是什么样的呢?就是通过这种方法。

第二十二章

曲则全,枉则正,洼则盈,敝则新,少则得,多则惑。是以圣人执一,以为天下牧。不自是故彰,不自见故明;不自伐故有功;弗矜故能长。夫唯不争,故莫能与之争。古之所谓曲全者,岂语才哉?诚全归之。

曲折行事,可以得到圆满的结果;屈伏不争,可以造就中正的状态。低洼可以获得充盈,老旧可以成就新颖,追求的少则容易有所得,追求的多则容易陷入迷惑。所以圣人执守这个原则,用以治理天下。不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事物,因而道理得以彰显。不用自己的成见去认知事物,因而真相得以显明。不自我夸耀,故而有功。不自作高贵,故而为官长。正是因为不争,天下无人可与之相争。古人说的“曲全”这个道理,可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,而是真的能够得到至善完满。

第二十三章

希言自然,飘风不终朝,暴雨不终日。孰为此?天地而弗能久,又况于人乎!故从事而道者同于道;德者同于德;失者同于失。同于德者,道亦德之。同于失者,道亦失之。

慎重发号施令,万物才能自然生长发展,狂风不能刮一早晨不停,暴雨不能下一整天不止。是谁造成的呢?天地强力施为都不能长久,又更何况人呢?所以做事遵从于道的人就会合于道,做事遵从于德的人就会合于德,做事背道离德的人就会失道失德。会用智辩、巧利、伪诈之手段。做事遵从于德的人,道也会帮助他;做事失道失德的人,道也会抛弃他。

第二十四章

炊者不立,自视者不章,自见者不明,自伐者无功,自矜者不长。其在道也,曰余食赘形。物或恶之,故有欲者弗居。

有所偏向的观念不能长久作为根本,自我主观臆断者不能客观全面,局限于自我的见解不能正确了解事物,执着自己的方式促进事物无所成就,执着自身的标准运行事物不能完好地成长。这些行为对于道来说,就像剩饭、赘疣,令人讨厌,所以有所偏好是不可取的。

第二十五章

有物昆成,先天地生。寂呵寥呵,独立而不改,可以为天地母。吾未知其名,字之曰道,吾强为之名曰大。大曰逝,逝曰远,远曰反。道大,天大,地大,王亦大。国中有四大,而王居一焉。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

有个东西能繁衍生成万物,在天地还没有出现时就已经存在了。它空虚而又寂静,独立存在而又恒定不变,可以当做天地万物之本源。我不知道它的名字,用文字将其写出来就是“道”,我勉强形容描述它为“大”。大到无形无际、无所不包而无法尽知,无法尽知是指其深远玄奥,深远玄奥是指其相反相成循环往复。道大,天大,地大,君王也大,国家天下有四大,君王就是其中之一。人效法地,地效法天,天效法道,道效法自己本然。

第二十六章

重为轻根,静为躁君。是以君子终日行,不离其辎重。虽有营观,燕处则超若。若何万乘之王,而以身轻于天下?轻则失本,躁则失君。

重是轻的根本,静是躁的主宰。所以君子终日在外行走不离开辎重,只有辎重随身,营寨环绕,才能闲居而表现出很悠然的样子。为什么拥有万辆兵车的君王,却轻易地动用自己的身体,去行治理天下之事呢?过于轻浮,就会失去根本;过于躁动,就会失去依托。

第二十七章

善行者无辙迹。善言者无瑕谪。善数者不用筹策。善闭者无关钥而不可启也。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也。是以圣人恒善救人,而无弃人,物无弃材,是谓袭明。故善人,善人之师;不善人,善人之资也。不贵其师,不爱其资,虽智乎大迷,是谓妙要。

善于行走的人,不会留下车辙马迹。善于言说的人,不会留下疏漏过失。善于计算的人,不会借助竹筹砝码。善于闭藏的人,不使用门栓插销别人也打不开。善于束缚的人,不使用绳索捆束别人也解不开。所以圣人总是善于帮助人,而不会抛弃人。万物都能各尽其用而不被遗弃,这就可以称得上是沿用了道。所以有道之人,可为有道之人的师友;无道之人,可为有道之人的资材。不显贵自己的擅长之技,不吝惜自己的资材,唯此大智若愚,才是无为大道运用之妙要。

第二十八章

知其雄,守其雌,为天下溪。为天下溪,恒德不离。恒德不离,复归婴儿。知其荣,守其辱,为天下谷。为天下谷,恒德乃足。恒德乃足,复归于朴。知其白,守其黑,为天下式。为天下式,恒德不忒。恒德不忒,复归于无极。朴散则为器,圣人用则为官长,夫大制无割。

雄雌相伴,知雄之刚健,守雌之柔顺,成为天下溪流的归处。成为天下溪流的归处,恒德就不会离去;恒德不离,就能复归于婴儿无欲纯真之状态。荣辱相随,知荣之显贵,守辱之卑下,成为畜养天下万物的空谷。成为畜养天下万物的空谷,恒德就会充足;恒德充足,就能复归于无为不争自然之状态。

白黑相反,知白之彰明,守黑之隐暗,执黑御白成为天下的范式。执黑御白成为天下的范式,恒德就无差错。恒德不会差失,就能复归于万物本源的深远无限之境。无为之道分布在有形万物之中,圣人行道就能成为领导者,因此至高无上的大道法则是不能割裂的。

第二十九章

将欲取天下而为之,吾见其弗得已。夫天下神器也,非可为者也。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物或行或随,或嘘或吹,或强或羸,或培或堕。是以圣人去甚,去泰,去奢。

想要治理天下却采用有为之治,我看是不会成功的。天下是有自我运作规律的神圣之器,不是我们可以强行施为的。强行施为,就会失败;强力抓取,就会失去。天下万物有的喜欢在前行走,有的喜欢在后跟随;有的性情温和,有的性情冷漠;有的心志强盛,有的心志软弱;有的善于培育,有的善于毁坏。所以圣人会去除极端异常的、骄纵傲慢的、没有节制的强力有为之政。

第三十章

以道佐人主,不以兵强天下,其事好还。师之所居,楚棘生之。善者果而已矣,毋以取强焉。果而毋骄,果而勿矜,果而勿伐,果而毋得已居,是谓果而不强。物壮而老,是谓之不道,不道早已。

以道辅佐君王,不以武力逞强于天下,否则容易遭到报应。大军所到之处,荆棘丛生,百业凋零。以道用兵之人以实现解危济难、除暴禁乱为目的,并不以武力逞强称霸。实现目的之后不骄傲放纵、不自高自大、不自我夸耀、不掠夺民财占为己有。这就是使用战争实现目的而不逞强称霸。事物太过壮盛便容易困顿,这种情况叫做不合于道,不合于道就会很快消亡。

第三十一章

夫兵者,不祥之器也。物或恶之,故有裕者弗居。君子居则贵左,用兵则贵右。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,兵者不祥之器也,不得已而用之,恬淡为上。勿美也,若美之,是乐杀人也。夫乐杀人,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。是以吉事上左,丧事上右。是以偏将军居左,上将军居右。言以丧礼居之也。杀人众,以悲哀莅之,战胜,以丧礼处之。

兵器是不祥的器物,大家都不喜欢它,所以想要有所作为的人不会使用它。君子平时以左位为尊,而用兵打仗时则以右位为贵。所以说兵器不是君子所使用的器物,兵器是不祥的器物,万不得已才使用它,它以兵锋锐利、攻其不备为主。所以不要去赞美它,如果赞美它,就是喜欢杀人,而喜欢杀人,是不可能在天下取得成功的。所以办喜事以左位为尊,办丧事以右位为贵。偏将军处在左位,而上将军处在右位,这就是以丧礼的仪式来对待出兵打仗的。杀人众多,要用悲哀的心情来对待;打了胜仗,要用丧礼的仪式来处理。

第三十二章

道恒无名,朴虽小,而天下弗敢臣。候王若能守之,万物将自宾。天地相合,以雨甘露,民莫之令而自均焉。始制有名,名亦既有,夫亦将知止,知止所以不殆。譬道之在天下也,犹小谷之与江海也。

道从来都是没有名字的,质朴自然,隐微无形,可是天下都不敢让它臣服。侯王如果能够遵道而行,万物都将自行归顺服从于他。天地之气遵道交合就会降下甘露,无人发号施令但却会自行均匀润泽万物。万物始生即有规制形成,规制既然已经有了,人也应当知道适可而止,不违逆它就不会遭受失败。譬如以道治理天下万物自行服从,犹如山谷小溪自然地汇入江河大海一样。

第三十三章

知人者智也,自知者明也。胜人者有力也,自胜者强也。知足者富也,强行者有志也,不失其所者久也,死而不亡者寿也。

能够认识理解别人叫做智慧;能够真正认识自己叫做通明。能够战胜别人说明很有力量;能够战胜自己才是真的高强。知晓足够叫做富有;勤勉笃行叫做有志。不失立身之本才能长久;身体死去而精神不亡才是真正的长寿。

第三十四章

道汜兮,其可左右也。成功遂事而弗名有也。万物归焉而弗为主,则恒无欲也,可名于小。万物归焉而弗为主,可名于大。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,以其终不为大也,故能成大。

道是这样的广泛啊,可左可右无所不至。事情做成功了也不会说是自己的功劳,万物都来归附也不会做它们的主宰,永远保持无欲无为,可以说很低微了。万物都来归附而不做它们的主宰,又可以说是很伟大了。所以圣人之所以能成就伟大,是因为他遵道而行从来没想要成就伟大,因此最终能够成就其伟大。

第三十五章

执大象,天下往;往而不害,安平太。乐与饵,过客止,故道之出言也,曰淡呵其无味也。视之不足见也,听之不足闻也,用之不可既也。

执守住大道,则天下人都会前来归附。归往而来之人互不相害,安宁平和至极。音乐和美食,可以让过客停留,而道说出来,却是寡淡无味。看也看不见它,听也听不到它,但是用它却用不完。

第三十六章

将欲翕之,必固张之;将欲弱之,必固强之;将欲去之,必固举之;将欲夺之,必固予之;是谓微明。柔弱胜强。鱼不可脱于渊,邦利器不可以示人。

将要收拢的,必然是原本已经得到扩张的;将要削弱的,必然是原本已经强盛的;将要去除的,必然是原本已经得到推举的;将要剥夺的,必然是原本已经给予了的;这就是隐微大道所彰显的道理。持守柔弱胜过逞能刚强。鱼儿不能脱离深渊,国家的利器不能随意显耀示人逞威。

第三十七章

道恒无名,候王若守之,万物将自化。化而欲作,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。镇之以无名之朴,夫将不欲。不欲以静,天地将自定。

道从来是没有确切定义的,侯王如果能够持守它,万物就会自然生长发展。自作自化过程中如果有私欲出现,我就要用无为之道使之回归到正道。用道的本源之朴安定了他们,也就不会再沾染私欲。不沾染私欲就能保持虚静朴实,天地都将自行回归正态。

第三十八章

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;下德不失德,是以无德。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。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。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。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,则攘臂而扔之。故失道而后德,失德而后仁,失仁而后义,失义而后礼。夫礼者,忠信之薄也,而乱之首也。前识者,道之华也,而愚之首也。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薄,居其实而不居其华。故去彼取此。

具上乘之德者,不以施行德为目的,所以才具备了真正的德;具下乘之德者,处处以施行德为目的,所以不具备真正的德。具上乘之德者,自然行事,无所图求而为之。具上乘之仁者,施仁爱于人,无所图求而为之。具上乘之义者,施义举于人,是有所目的而为之。而具上乘之礼者,讲求礼制有所作为,得不到回应,就举出胳膊强迫他人遵从。

所以做不到依道而行就倡导推行德,做不到依德而行就倡导推行仁,做不到依仁而行就倡导推行义,做不到依义而行就倡导推行礼。礼是忠信淡薄不足的表现,推行它就是祸乱的开端。预先设立的规矩制度,不过是大道的浮华,追随它就是愚昧的开始。

因此依道而行的人总是立身敦厚而不居于淡薄虚礼,坚守内在朴实而非居于表象浮华。所以要取敦厚朴实之上德,而弃淡薄浮华之下德。

第三十九章

昔之得一者,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神得一以灵,谷得一以盈,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。其致之也,谓天毋已清将恐裂,地毋已宁将恐发,神毋已灵将恐歇,谷毋已盈将恐竭,侯王毋已贵以高将恐蹶。故必贵而以贱为本,必高矣而以下为基。夫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毂。此其贱之本与,非也?故致数誉无誉。是故不欲禄禄若玉,硌硌若石。

以往遵道而行的,天遵道而行就会清明,地遵道而行就会安宁,神遵道而行就会灵妙,谷遵道而行就会充盈,侯王遵道而行就成为天下依从的范式。

推而言之,如果天不遵道则已有的清明恐怕将要分裂;地不遵道则已有的安宁恐怕将要中止;神不遵道则已有的灵妙恐怕将要停歇;谷不遵道则已有的充盈恐怕将要枯竭;侯王不遵道则已有的尊贵高上恐怕将要颠覆。所以保持尊贵必以低贱作为根本,保持崇高必以卑下作为基础。

所以侯王自称“孤”、“寡”、“不毂”,这正是以贱为根本,不是吗?所以招来太多的名誉就等于没有名誉,因此不要追求做华丽的美玉,而愿做粗璞的玉石。

第四十章

反也者,道之动也;弱也者,道之用也。天下之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

事物相反相成且循环往复,是道在运作发动;事物持守柔弱而圆融汇通,是道在发挥功用。天下之万物产生于有形有质,有形有质生于无形无质。

第四十一章

上士闻道,堇能行之;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;下士闻道,大笑之。弗笑,不足以为道。是以建言有之曰:明道如昧,进道如退,夷道如纇。上德如浴,大白如辱。广德如不足;建德如偷。质真如渝。大方无禺;大器免成。大音希声;天象无刑;道褒无名。夫唯道,善始且善成。

上士听闻了道,会勤奋践行;中士听闻了道,有时放在心上,有时遗忘一边;下士听闻了道,却哈哈大笑。不被嘲笑就不足以为道,因为古时立言之人说过:真正遵道而行好像愚昧糊涂了一样,真正修身进道好像退步了一样,真正安然为道好像有了毛病一样。

至上之德好像山谷一样卑下,洁白无瑕却像有污垢,广大之德却显谦下不足,刚健之德却不求人知,质朴纯真却随波逐流。道之所及没有边界,道生万物自然形成,道之言语没有声音,道之规律隐幽无形。道大而为万物之始。唯有道,善于创生万物并成就万物。

第四十二章

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,中气以为和。天下之所恶,唯孤寡不毂,而王公以自名也。物或损之而益,益之而损。故人之所教,亦议而教人。故强梁者不得死,吾将以为学父。

道化生浑然一体之无形,无形生有形,有形与无形相合而生成万物。万物皆背离幽暗之阴而向于昭明之阳,清虚守中以致元气淳和。

天下所厌恶的就是孤、寡、不榖,但王公却用其谦卑自称。万物损己致虚反而能得到增益,而益己强横就会受损。因此别人所传授的学问知识,经过讨论评议以后再去教育别人。所以强制推行所谓的良善不会有好结果,我将此作为学说理论的开端。

第四十三章

天下之至柔,驰骋于天下之至坚。无有入于无间,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。不言之教,无为之益,天下希能及之矣。

天下最柔弱的事物,能在天下最坚实的事物上纵横自如。无形的事物可以进入到没有间隙的地方,我因此知道无为的益处。不言的教化,无为的有益,天下很少有人能做达到的。

第四十四章

名与身孰亲?身与货孰多?得与亡孰病?甚爱必大费,多藏必厚亡。故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长久。

名声与生命比起来,哪一个与你更亲近?生命与财货比起来,哪一个对你更贵重?得到与失去比起来,哪一个让你更困扰?过分喜爱必然会付出重大耗费,过多收藏必然会有严重消亡。所以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折辱;适可而止就不会遭遇危难,这样才能得以恒远长久。

第四十五章

大成若缺,其用不敝。大盈若盅,其用不穷。大直如诎,大巧如拙,大赢如绌。躁胜寒,静胜热。清静可以为天下正。

似有所缺实为非常完备,其功用从不衰竭;好像虚空实为非常充盈,其功用无穷无尽;好像言语钝拙实为非常正直爽快,好像愚笨不灵实为非常高明巧妙,好像短缺不足实为非常盈余富有。活动身体能御寒,心宁体静能去热,清静可以无为而治使天下公正。

最大的成就好像有所欠缺,因此它的作用不会衰竭。最大的盈满好像仍是空虚,从而它的作用不会穷尽。最大的伸展好像还在屈伏,最大的灵巧好像仍显笨拙,最大的盈余好像还有不足。躁动可以去除寒冷,而清静可以制服躁热,所以清静无为才是天下公正的根本。

第四十六章

天下有道,却走马以粪。天下无道,戎马生于郊。罪莫大于可欲,祸莫大于不知足,咎莫憯于欲得。故知足之足,常足矣。

天下治理有道之时,善于奔跑的马都会返还用于耕种;天下治理无道之时,战马都会在郊野战场产子。最大的罪过是显露会引发欲望的东西,最大的灾祸是不知道满足,最惨痛的过错是贪得无厌。所以知道满足的足够,才是真正的足够。

第四十七章

不出于户,以知天下;不窥于牖,以知天道。其出也弥远,其知弥少。是以圣人不行而知,不见而明,弗为而成。

不用走出门户,就能知道天下的状况。不用向窗外窥探,就能知晓天下万物的自然规律。向外行走得越远,对道的认知就会越少。所以圣人不用亲身经历就能知晓万物运作;不用亲眼观察就能明白通达;不用亲力亲为就能功成事遂。

第四十八章

为学者日益,闻道者日损。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。取天下也,恒无事;及其有事也,不足以取天下。

钻研学问就会积累越来越多的知识,追求大道则会减损欲求而掌握事物的根本规律。使妄欲减损再减损,以至于顺任自然不妄作为,不妄作为便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。治理天下应清静无为,长久便会相安无事;如果繁政苛举妄为生事,也就不能够治理天下了。

第四十九章

圣人恒无心,以百姓之心为心。善者善之,不善者亦善之,德善也。信者信之,不信者亦信之,德信也。圣人之在天下,歙歙焉,为天下浑心。百姓皆属耳目焉,圣人皆孩之。

圣人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主观意志,而以百姓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。对于善良之人以善意待他;对于不善良之人也同样以善意待他,这叫出自于德的善。对诚信的人以信任待他;对不诚信的人也以信任待他,这叫出自于德的信。圣人在位于天下,无所偏执一视同仁,治理天下会保持一颗混沌之心。百姓都是圣人的耳朵和眼睛,圣人使百姓都复归婴孩般无欲无为的状态。

第五十章

出生入死。生之徒十有三,死之徒十有三,而民生生,动皆之死地之十有三。夫何故也?以其生生也。盖闻善摄生者,陵行不避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。兕无所投其角,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。何故也?以其无死地焉。

从出生到死去,健康长寿的人有十分之三,中途夭折的人有十分之三,过分地奉养生命,而妄动致死的人也有十分之三。为什么呢?因为奉养太过度了。听说善于养护生命的人,在山陵中行走不用避让犀牛老虎,在战场上不用穿戴盔甲装备兵器。犀牛无法使用它的角,老虎无法放置它的爪,兵器无法施展它的锋刃。为什么呢?因为他没有给死亡留余地。

第五十一章

道生之而德畜之,物形之而器成之。是以万物尊道而贵德。道之尊,德之贵也,夫莫之爵,而恒自然也。道生之、畜之、长之、育之、亭之、毒之、养之、覆之。生而弗有也,为而弗恃也,长而弗宰也,此之谓玄德。

道生成万物而用德来畜养它们;物形成万物而用器来成就它们,所以万物尊崇道而贵重德。道的崇高和德的贵重,无关世俗品秩爵命,而是永远任万物顺本性自然发展。道生成万物,畜养万物,成长万物,培育万物,安定万物,繁盛万物,供养万物,庇护万物。生成万物而不占有它们,成就万物而不自恃有功,统领万物而不主宰它们,这就是道至高至深之德。

第五十二章

天下有始,以为天下母。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;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,没身不殆。塞其兑,闭其门,终身不堇。启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见小曰明,守柔曰强。用其光,复归其明,毋遗身殃,是谓袭常。

天下万物都有个共同的本始,它就是天下万物的根源。既然得知这个根源,就能认识天下万物;既然认识了天下万物,再持守住这个根源,这样终身都不会有危险。塞住向外视听的孔窍,关闭向外行走的门户,终身都不会劳苦忧虑。开启视听的孔窍,处理纷杂的事务,终身都不会脱离困苦。能够察见到细微的本源就叫明,能持守住柔弱的本源就叫强。运用本源之光,辅助万物复归其明,这样就不会给自己留下灾殃,这就是承袭了道的做法。

第五十三章

使我挈有知,行于大道,唯迆是畏。大道甚夷,民甚好径。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。服文采,带利剑,厌食而资财有余。是谓盗竽,非道也哉!

假使我对道有所认知,在奉行大道的时候,也会害怕走入曲折延绵的偏邪小路。大路非常平坦,但人们却喜欢走小路。朝堂肃静无人处理政事,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劳作,仓库空荡没有存储货物。人们穿着精美纹路的华服,戴着锋利的宝剑,吃着美味佳肴到厌烦,钱财货物多到用不完。这不是在倡导大家做盗贼吗?多么的无道啊!

第五十四章

善建者不拔,善抱者不脱,子孙以祭祀不绝。修之身,其德乃真。修之家,其德有余;修之乡,其德乃长。修之邦,其德乃丰。修之天下,其德乃博。以身观身,以家观家,以乡观乡,以邦观邦,以天下观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然哉?以此。

修道无为于个人自身,个人自身则自然纯朴;修道无为于家族,家族则积善富余;修道无为于乡里,乡里则和睦长久,修道无为于国家,国家则丰厚富裕;修道无为于天下,那么天下大通。善于建功立业的人不会被移除,善于持静守虚的人不会脱离大道,子孙世代得以祭祀不绝。修道贯彻于个人自身,那么他就具备了真实的德。修道贯彻在家庭,那么他的德就有余;修道贯彻在乡里,那么他的德就得以深远。把道贯彻在国家,那么他的德就得以丰厚。把道贯彻在天下,那么他的德就得以渊博。以修身之道来觉察个人自身状态,以齐家之道来认识家族状态,以治乡之道来观察乡里状态,以治国之道来观测国家状态,以治理天下之道来观察天下状态。我是如何知晓天下状态的呢?就是凭借于此。

第五十五章

含德之厚者,比于赤子。蜂虿虺蛇弗螫,攫鸟猛兽弗搏。骨弱筋柔而握固,未知牝牡之会而朘怒,精之至也。终日号而不嚘,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气曰强。物壮则老,谓之不道,不道早已。

藏有深厚之德的人,就好像初生的婴儿。蛇蝎毒虫不咬刺他,恶鸟猛兽不攻击他。他虽筋骨柔弱但小手却抓握得牢固,还不知男女交合之事但生殖器却自然勃起,这是因为体内精气充盈到了极点。他整日哭号却不会气逆,这是因为体内元气和谐至极。认知万物的和顺状态叫做常,知道持守这种状态叫做明。明道助益生命叫做吉祥,随心所欲役使元气叫做逞强。事物过于壮盛就会陷于困顿,这就是不合于道,不合于道就会很快消亡。

第五十六章

知者弗言,言者弗知。塞其兑,闭其门,和其光,同其尘,挫其锐,解其纷,是谓玄同。故不可得而亲,亦不可得而疏;不可得而利,亦不可得而害;不可得而贵,亦不可得而贱;故为天下贵。

知晓道理的人不言无为,而多言有为者并没真正理解。塞住向外视听的孔窍,关闭向外行走的门户,收敛光芒而至柔和,放低位置与微尘齐一,锉去锐利的棱角,化解纷杂的念头,这就是与“道”同一的玄同境界。因此达到“玄同”境界的人,已经超脱亲疏、利害、贵贱的世俗范围,所以为天下人所尊重。

第五十七章

以正之治邦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吾何以知其然也哉?夫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。民多利器,而邦家滋昏。人多知,而奇物滋起。法令滋彰,而盗贼多有。是以圣人之言曰: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欲不欲而民自朴。

用中正之道治理国家,以奇诡之道用兵作战,用清静无为之道取得天下。我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?因为天下太多忌讳,民众就会越多反叛;民从拥有越多武器,国家就越发昏乱;人们越多智慧和技巧,奇闻异物就越层出不穷;颁布法律政令越彰明显扬,盗贼就越发猖獗。所以圣人说过这样的话:我不刻意干涉,人民就会自作自化。我喜好清静,人民就会自行归于正态。我不妄为生事,人民就会自行繁荣富足。我收敛自己的欲望,人民就会自行回归淳朴。

第五十八章

其政闷闷,其民惇惇;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祸,福之所倚;福,祸之所伏,孰知其极?其无正也,正复为奇,善复为妖。人之迷也,其日固久矣。是以方而不割,廉而不刺,直而不肆,光而不耀。

政令宽厚,人民就朴实;政令严苛,人民就狡狯。灾祸,托举着幸福;幸福,潜伏着灾祸。怎么知道尽头在哪里?其实是没有中正之分的,正的也是邪的,善直的也是妖异的。人们的迷惑,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牢固。因此人们应该方正而不损害人,端方而不刺伤人,直率而不任性放肆,光明而不耀眼夺目。

第五十九章

治人事天莫若啬,夫唯啬,是以早服,早服是谓重积德。重积德则无不克,无不克则莫知其极。莫知其极,可以有国。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。是谓深根固柢,长生久视之道也。

治理国家侍奉天下莫过于少欲无为了,唯有少欲无为才能早早地顺从于道,早早地顺从于道就叫积德深厚。积德深厚就无不胜任,无不胜任也就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极限。没有能力极限,就可以治理国家。掌握治理国家之道,就能长治久安。这就是深入扎根稳固根本、长久恒存的大道。

第六十章

治大国若烹小鲜,以道莅天下,其鬼不神。非其鬼不神也,其神不伤人也。非其神不伤人也,圣人亦弗伤也。夫两不相伤,故德交归焉。

治理大的国家就好像烹制小鱼一样。以道来治理天下,多言有为之政都不再灵验了。不是有为之政都不再灵验了,而是效果都不能再损害人了。不仅有为之政效果都不再损害人,圣人无为之政也不损害人。两者都不相伤于民,那么道之大德就交归于天下了。

第六十一章

大邦者,下流也,天下之牝。天下之交也,牝恒以静胜牡。为其静也,故宜为下。大邦以下小邦,则取小邦;小邦以下大邦,则取于大邦。故或下以取,或下而取。故大邦者,不过欲兼畜人;小邦者,不过欲入事人。夫皆得其欲,大者宜为下。

大国如能自谦居下,那它就是天下之母。天下万物相交,柔弱的雌性总是用安静降伏刚强的雄性。因为守柔安静,所以适合居下位。大国如能以谦下姿态对待小国,那么就能收服小国;小国如能以谦下姿态对待大国,那么就能被大国所容纳。因此,或者大国以谦下会聚小国,或者小国以谦下见容于大国。所以大国不过是想兼并畜养小国,小国不过是想被大国所容纳。双方都得其所愿,那么大国更应该谦下。

第六十二章

道者万物之主也,善人之宝也,不善人之所保也。美言可以市,尊行可以加人。人之不善也,何弃之有。故立天子,置三卿,虽有拱之璧以先驷马,不若坐而进此。古之所以贵此者何也?不谓求以得,有罪以免与!故为天下贵。

道,是天地万物的共同归属,是有道之人珍视的法宝,也是使无道者得以保全的东西。嘉美之言可以用来做交易,尊贵之礼可以用来庆贺他人。人们虽然背离良善,但又何必放弃他们呢。所以立位天子,设置三卿,即使用拱璧先于驷马的隆重礼仪,还不如坐下来进献无为之道。古时候为什么如此看重道呢?不正是说有求就能得到,有了罪过就可以得免吗?所以它是天下最尊贵的东西。

第六十三章

为无为,事无事,味无味,大小,多少,报怨以德。图难乎其易也,为大乎其细也。天下之难作于易,天下之大作于细。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夫轻诺必寡信,多易必多难。是以圣人犹难之,故终于无难。

用“无为”来作为,用“无事”来处事,用“无味”来品味。这样大的问题会变小,多的事情会变少,深厚之德可以平息怨恨。要想谋划艰难的事情,就要从容易的地方着手进行;要想成就大的功业,就要从细微的地方开始做起。天下的难事都产生于容易的事;天下的大事都源起于细微的事。因此圣人从来不做大的事情,因而能成就大的事情。轻易许诺必然很少守信,把事情看得容易必然会碰到困难。所以圣人做事总是谨慎警惕,好像面对很难的事情一样,因此最终不会碰到困难。

第六十四章

其安也,易持也。其未兆也,易谋也。其脆也,易破也。其微也,易散也。为之于其未有也,治之于其未乱也。合抱之木,生于毫末。九层之台,作于羸土。百仞之高,始于足下。为之者败之,执之者失之。是以圣人无为也,故无败也;无执也,故无失也。民之从事也,恒于其成而败之,故曰:慎终若始,则无败事矣。是以圣人欲不欲,而不贵难得之货;学不学,复众人之所过;以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。

事物在平静安稳时,容易持有控制。迹象未显时,容易谋划。脆弱时,容易破碎分裂。细微时,容易消散。因此要在事物还没有发生时开始行动,在局势还没有混乱时着手治理。环抱的大树,生发于微小的种子。九层的高台,兴作于卑弱的薄土。百仞的高度,起始于脚踩的底下。强行施为就会失败,强行掌控就会失去。所以圣人不强施为,因此不会失败;不强掌控,因此不会失去。人们做事情,总是在其成功的时候失败。因此即使到了最终阶段也要像开始时一样谨慎,就不会有失败的事情了。所以圣人以众人之“不欲”作为己欲,而不把稀奇难得的财货视为宝贝;以众人之“不学”作为自己的学说,使众人从错误的状态复归于正常状态;可以辅助万物自然发展,而不敢妄自作为。

第六十五章

故曰:为道者非以明民也,将以愚之也。民之难治也,以其智也。故以智治邦,邦之贼也;以不智治邦,邦之德也。恒知此两者,亦稽式也;恒知稽式,此谓玄德。玄德深矣,远矣,与物反矣,乃至大顺。

所以说,用道治理国家的君王,不会让人民开启智巧,而是使处于浑然不觉的无知状态。人民之所以难以治理,正是因为越管控他们越会以智谋取巧。因此用智巧机心来治理国家,是国家的灾祸;用无为之道来治理国家,是国家的福德。深刻地认知这两种模式,也就知道了治国的法则;持久地贯彻这个法则,就是最深远的德。最深远的德渊不可测又广远长久,与万物的运作的方向相反,辅助它们归顺于大道。

第六十六章

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是以能为百谷王。是以圣人之欲上民也,必以其言下之;其欲先民也,必以其身后之。故居前而民弗害也,居上而民弗重也。天下乐推而弗厌也。非以其无争与,故天下莫能与争。

江海之所以能成为天下河流的归往之处,是因为它善于处在天下河流的下游,所以能成为天下河流的归往之处。所以圣人想要处在人民的上面,就必须要在言辞上谦下;想要处在人民的前面,就必须要把自身利益放在后面。所以圣人处在人民的前面,但人民不会认为受到妨害;圣人处在人民的上面,但人民不会认为受到负累。天下人都乐于推戴而不厌弃他。不正是因为他不与人争吗?所以天下没有谁可以与他相争。

第六十七章

天下皆谓我大,大而不肖。夫唯不肖,故能大。若肖,久矣其细也夫。我恒有三宝,持而宝之。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夫慈,故能勇;俭,故能广;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为成事长。今舍其慈,且勇;舍其俭,且广;舍其后,且先,则必死矣。夫慈,以战则胜,以守则固。天将建之,如以慈垣之。

天下人都说我太宽泛了,宽泛到不像任何具体的东西。正是因为不像任何具体的东西,才能博大无边,如果和具体的东西相像,那早就很渺小了。我一直都有三样宝贝,持守并珍爱着它们:一个叫做“慈”,一个叫做“俭”,一个叫做“不敢为天下先”。因为仁慈,所以能够勇敢;因为节俭,所以能够宽广;因为不敢先于天下行事,所以能够成为万物的领导。如今舍弃了仁慈,而求勇敢;舍弃了节俭,而求广博;舍弃了居后,而求先于人,则必然会走向灭亡。仁慈,用以作战则无不能胜,用于防守则无不能固。所以上天将要成就一个人,就会让他恒有慈德。

第六十八章

善为士者不武,善战者不怒,善胜敌者弗与,善用人者为之下。是谓不争之德,是谓用人,是谓配天,古之极也。

善于做统帅的人不逞勇武,善于作战的人不会动怒兴师,善于战胜敌人的人不会与敌人正面交战,善于用人的人对人态度谦下。这叫不争的德性,这叫善于用人,这叫与天道相匹配,这是自古以来的最高准则。

第六十九章

用兵有言曰:吾不敢为主而为客,吾不进寸而退尺。是谓行无行,攘无臂,执无兵,乃无敌矣。祸莫大于无适,无适近亡吾宝矣。故抗兵相若,则哀者胜矣。

用兵的人说过这样的话,我不敢主动进犯而选择被动防守,我不敢贸然前进一寸而宁可后退一尺。这就是说,行军不成阵列,士气不得提振,手中不拿兵器,这样便能天下无敌了。最大的祸患是不知道节制,不知道节制几乎就丧失了“道”。所以当采取军事行动的双方兵力相当的时候,悲哀的一方获胜。

第七十章

吾言甚易知也,甚易行也;而人莫之能知也,而莫之能行也。言有宗,事有君。夫唯无知也,是以不我知。知我者希,则我贵矣。是以圣人被褐而裹玉。

我的言论思想非常容易理解,也非常容易实行。但人们惑于躁欲而不能认识,迷于荣利而不能实行。言论思想有“道”之主旨,行为处事有“道”之准则。正是人们不了解“言有宗、事有君”的道理,所以才不明白“道”“甚易知、甚易行”。知“道”的人很少,能取法于“道”的人就更加珍贵了。所以取法于道的圣人穿着粗布衣服,怀中却抱着无价的美玉。

第七十一章

知不知,尚矣;不知不知,病矣。是以圣人之不病,以其病病,是以不病。

知道自己有所不知,是值得推崇的。不知道自己有所不知,这就是弊病了。所以圣人不会有弊病,是因为他能认识并改正自己的弊病,因此不会有弊病。

第七十二章

民之不畏威,则大威将至矣。毋狭其所居,毋厌其所生。夫唯弗厌,是以不厌。是以圣人自知而不自见也,自爱而不自贵也。故去彼取此。

当民众不再畏惧威权的时候,可怕的事情就要到来了。不要让民众的居处越来越狭窄而不舒服,不要压迫民众的生活而使其不得安生。唯有不压迫民众生活,民众才不会厌恶统治者。所以圣人有自知之明而不自我固执己见,爱惜自己而不自视高贵妄为。因此勿要自见自贵,而要自知自爱。

第七十三章

勇于敢则杀,勇于不敢则活。此两者或利或害,天之所恶,孰知其故?是以圣人犹难之。天之道,不战而善胜,不言而善应,不召而自来,坦而善谋。天网恢恢,疏而不失。

万物敢于背道而行则遭杀,勇于遵道而行则能活。这两种行为,一个让人得益,一个让人受害,上天好像厌恶刚强,谁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呢?天道的规律,是不征战而得到胜利,不发言而得到回应,不征召而万物自来归附,坦荡无为而无所不为。天道如大网遍覆万物,看似稀疏然而毫遗漏。

第七十四章

若民恒且不畏死,奈何以杀惧之也?若民恒是死,则而为者,吾将得而杀之,夫孰敢矣。若民恒且必畏死,则恒有司杀者。夫代司杀者杀,是代大匠斲也。夫代大匠斲者,则希不伤其手矣。

如果人民一直以来都是不害怕死亡的,那又何必用死亡来恐吓他们呢?如果人民一直以来都是害怕死亡的,对于违法乱禁者,我抓来杀掉,又有谁还敢于反抗呢?就算人民一直以来都是害怕死亡的,那也从来都有专门掌管死刑的存在来处理。代替掌管死亡的存在来杀人,就好像代替技术高明的工匠砍削木头一样。代替技术高明的工匠砍削木头,那么很少有不伤到自己手的。

第七十五章

人之饥也,以其取食税之多也,是以饥。百姓之不治也,以其上之有以为也,是以不治。民之轻死,以其求生之厚也,是以轻死。夫唯无以生为者,是贤贵生。

人民之所以饥饿,是因为拿出太多粮食来上税,因此才会饥饿。百姓之所以难于治理,是因为管理者妄作有为,因此不能治理。人民之所以看轻死亡,是因为他们求生的意愿非常强烈,因此才看轻死亡。只有不以奉养生命为务的人,才是真正掌握了珍重生命的精髓。

第七十六章

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筋肕坚强。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故曰:坚强者死之徒也,柔弱者生之徒也。是以兵强则不胜,木强则烘。强大居下,柔弱居上。

人活着时身体柔弱,但死了后筋骨就变得僵硬了。包括草木在内的万物,生长的时候都是柔软而脆弱的,死了以后就变得干枯强硬。所以说,坚强的东西归属于死的那一类,而柔弱细微的东西,归属于生的那一类。因此军队骄矜逞强就不能胜利,树木坚强干硬只会被用于烧火。所以强大的东西居于下位,而柔弱的东西居于上位。

第七十七章

天下之道,犹张弓者也。高者抑之,下者举之,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故天之道,损有余而益不足。人之道则不然,损不足而奉有余。孰能有余而有以取奉于天者乎?唯有道者乎。是以圣人为而弗有,成功而弗居也,若此其不欲见贤也。

天道的规则,就好像给松弛的弓上弦一样。把高位处压制下去,低位处抬升起来,多余的进行减损,不足的进行补充。所以天道是减损有余而补充不足。但人道就不一样了,它是减损不足用以供奉有余。谁能在有余时取出献奉给天呢?只有有道的人。所以圣人有所作为而不占有,功成事遂而不居功。这样做,是因为不想展示自己贤于众人。

第七十八章

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也,以其无以易之也。柔之胜刚,弱之胜强,天下莫弗知也,而莫能行也。故圣人之言云,曰:受邦之垢,是谓社稷之主;受邦之不祥,是为天下之王。正言若反。

天下没有比水更柔弱的,但是攻克坚强的东西却没有谁能胜过它,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它的柔弱。柔能胜刚,弱能胜强,天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道理,但却没有谁能做得到。所以圣人的话是这么说的:能够承担国家的屈辱,才可以说是国家的君主;能够承担国家的不祥,才可以说是天下的君王。这就是言论相反而道理相成。

第七十九章

和大怨,必有余怨,焉可以为善?是以圣人执左契,而不以责于人。故有德司契,无德司彻。夫天道无亲,恒与善人。

调和大的怨恨,必然有余怨不能消除,又怎么能说是妥善处理呢?所以圣人持有契约,但从不向人要求回报讨还。有德之人好像掌管契约,持有但不去讨还;无德之人如同掌管税收,分毫都不能差少。天道没有偏私亲疏,永远合于有道之人。

第八十章

小邦寡民,使十百人之器而勿用,使民重死而远徙。有车舟无所乘之;有甲兵无所陈之;使民复结绳而用之。至治之极。甘美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不相往来。

国家很小,民众很少,让十倍百倍于人力的器具没有用处,让民众重视生命而远离迁徙。有车辆船只却无人乘坐,有铠甲兵器也没机会陈列使用,让民众重新使用结绳来记事就足够了。饮食自在,穿戴舒服,乐于习俗,居住安稳。邻国之间相互看得见,鸡鸣狗叫互相听得到,但两国的民众直到老死,都因无事而不互相往来走动。

第八十一章

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善者不多,多者不善。圣人无积,既以为人,己愈有;既以予人矣,己愈多。故天之道,利而不害;人之道,为而弗争。

真实的言语不华美,华美的言语不真实。对道有所认知的人,不会追求见闻广博;追求见闻广博的人,对道没有认知。善于遵道而行的人不会多言有为,多言有为之人是背道而行。圣人不积累过多,而是都用来成就他人,自己反而越富有;都拿来给予他人,自己反而越富足。所以天道的规则,是有利于万物而无害;人间的规则,是有所成就而不相争。

图片

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,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,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,请点击举报。

上一篇:冰城攀岩少年,目标“攀”向奥运

下一篇:没有了